格蕾丝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一番变化，尽管她察觉到了埃里克的异样，也没猜到后续发展竟是如此激烈。
埃里克仰起身子吐出了口血，但这位胆大包天的弑师凶徒却不敢有所怨恨，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。
“破坏规矩的代价。”
黑发少年抬手，伸出两根手指，指尖白光一闪，两道光束分别贯穿了另外两人的肩膀。
鲜血飚溅，两人发出一声痛哼，虽然十分疼痛，却不敢大声叫喊出来，只是强忍着，生怕会惹得对方不开心。
“滚吧。”
黑发少年轻轻的一句话，三人如蒙大赦，连忙爬起来快速向城中逃跑，那速度一点也不像是受伤的人。
麻烦的敌人被击退，众女心中稍微安定，艾琳看向少年的背影多了一丝好奇。
格蕾丝却握紧手中的长剑，她担心的是，如果眼前这名少年怀有敌意，那该如何应对，是战还是退？
“跟我来。”
黑发少年扫了众女一眼，似乎失去了兴致，扭头往城门走去。
格蕾丝长出一口气，不敢疏忽，没有就此坐下休息，连忙招呼众女跟上少年的脚步。
明明先前三人威胁她跟着都不愿意，这时候却一点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。
走了一会路，有人开口，出乎意料的，居然是众人中胆子最小的罗希。
“请问，你认识前任最高法庭枢机主教，戴维斯大人吗？”
黑发少年停下脚步，转过身来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“他是我的养父。”
听到回答，格蕾丝的脑子也一下子清醒过来，她有些明白罗希的提问了。
十年前，神圣联盟重选教皇，竞争到最后的两名候选人，一者是最高法庭的枢机主教戴维斯，另外一人则是神职部的枢机主教。
在政治斗争中，戴维斯失败，而继任的教皇出于稳定政权的考虑，便将他全家流放了。
神职人员是不能婚娶的，加上戴维斯平时生活颇为节俭，因此说是全家，其实也没有几人，养子的事情并没有听说过。
不过，这名黑发少年显然不是在撒谎，被流放到罪都，过去的身份都如浮云般消逝，没有必要为自己攀上一门亲戚。
念及此处，格蕾丝忽然松了一口气，于是上前伸出手道：“我是神圣联盟的圣殿骑士，格蕾丝，请问阁下姓名？”
黑发少年看了看她伸出的手，似乎有些不大习惯和人接触，可还是伸出手握住：“光系魔法师，夏迪。”
格蕾丝一握手，就探究到对方的大概实力，没有斗气，当然也可能是被散失掉了，体格并不健硕，却蕴藏力量，明显有过习武。
光明元素已经达到高级水准，也就是说起码是七阶魔法师。
能确定信仰相同，已经是一件好消息。
一个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光系高级魔法师的人，他的信仰绝对十分坚定，如此虔诚的人不可能会是恶人。
现在想来，这位黑发少年根本没做什么坏事，倒不如说，他还帮了自己这批人一个大忙。
方才的观察，只怕是在关心是否有人受伤。
心结一开，格蕾丝忽然觉得这位黑发少年是位大好人，于是连忙感谢道：“方才的事情，多亏阁下解围，忘记说谢，失礼之处还望见谅。”
夏迪盯着她看，一直看到她心里发毛，才悠悠道：“不必说谢，否则很快你便会后悔……”
这一路跟去，直到进了罪都之城，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，一路平平安安。
“这城墙好高！奇怪了，又不用担心被人攻打，建这么高的城墙做什么？”
艾琳看着高耸的城墙，不禁疑问道。
“不是防止人类进攻，而是防止魔兽进攻。记住，到了晚上千万别出房门，黑暗中导出是危险。”
艾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穿过城门后，没有直走进入街道，而是转身进入一旁的大屋子，其余人也连忙跟进去。
夏迪拿出一堆书每人一本的分发。
“这是定下的规矩条例，基本和外界的法律相同，只是没那么详细，只要不偷窃、不抢劫、不杀人，一切和外界的生活没有区别。”
格蕾丝随意翻阅了一下，里面的条例很粗浅，也很容易明白，只要把握一条就可以了：一切矛盾冲突犯罪，只要无关人命，一切纠纷由服从不堕深渊法庭部判决。
她不由得皱眉道：“没有限制的权力就是无法无天，如果一切由不堕深渊说了算，那么受到不公正待遇岂非无处申述，所谓的法庭部进行偏袒性的审判怎么办？”
夏迪反问：“难道在外界，所有的司法都是公正的？”
格蕾丝义正词严道：“这不一样，至少有个相互制衡的机构，能够进行权力监督，可以大幅度提升公正性。”
“权力监督只对下层起效，雷文斯大公的命令在公国不是绝对的？国王的命令在王国不是绝对的？教皇的命令在神圣联盟不是绝对的？不堕深渊在东城是最高统治的权力机构，所以他的命令就是绝对！”
夏迪的一连串反问，使得对方涨红了脸，说不出话来。
“格蕾丝骑士，可能是我的辞令过于正式化，令你弄错一件事了，罪都并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国度！你想不受人摆布，就想办法变强吧，在这里，弱小是原罪！”
似乎觉得对方一步步的进逼有些过分，又可能是认为己方一味的退让有些失颜面，艾琳试图反击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么我拒绝不堕深渊的统治！”
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，似乎是把握到了某项能令她充满底气的筹码：“来之前，我就听说这里分为西城和东城，既然我无法在东城获得应有的权力，那我不介意转投西城——除非那边也是独裁政权。”
这时，门外进来一名穿戴整齐，有着贵族打扮的男子，用十分恭敬的语气道：“尊贵的小姐，你的睿智可以照亮整座罪都。请放心，我们西城向来标榜民主和自由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，每一位西城的居民都能拥有一张珍贵的选票。”
这位来者显然是西城的代表，艾琳觉得手里的筹码又多了一些，不管如何，商家竞争越多，作为客人就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，作为公爵的女儿，这点政治手腕还是有的，于是她配合着问：“所谓的选票是什么？”
“这是西城居民的基本权利之一，每个人都平等的拥有一张选票，在每两年进行一次的掌权者会议上，可以随意的将选票投给任何一名你所信任的人，包括你自己。”
这人彬彬有礼的介绍着，十分亲切，对比夏迪的冷漠，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。
有了竞争者，艾琳也有了不少底气，她带有一丝挑衅意味的看向夏迪，觉得可以告诉对方，因为方才他的出手援救，所以在同等条件下会优先考虑。
然而，夏迪不为所动，甚至还替她们指明道路：“东城和西城之间相隔一条太平巷，那条巷子没有加盖，你们有脚都可以自行过去，不堕深渊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。只是要记住，一切结果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，不可事后迁怒他人。”
艾琳思忖着，自己能不能从这滩浑水当中取得最大的利益时，就听夏迪满不在乎道：“如你所闻，西城有民主、自由和选票，东城有独裁、秩序和规矩，一切选择权在你们手中，我们不会进行任何干预。”
不得不说，人是一种犯贱的生物，别人苦苦求她购买，会觉得商家的东西是便宜货，可若别人压根不理她，就会觉得商家的东西奇货可居。
艾琳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，明明听上去，西城的待遇远远比东城来得好，甚至连身为东城代表的夏迪都是肯定的说辞，甚至从态度上也是云泥之别，一个热情，一个冷漠。
可越是如此，越是觉得不像表面说得那么简单，一个客盈满座的商店，自然不会去花心思去照顾客人的心情，因为不是店主求客人，而是客人求店主。
艾琳心思百转，随即向夏洛克询问：“你所谓的民主和自由，该不会是无政府主义吧？”
夏洛克凛然道：“当然不是！有竞争才有进步，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独裁政权是不会考虑麾下居民的权利，但我们不一样，西城有众多的党派，他们相互竞争，为了获得更多人的支持想尽办法保护居民的利益。就好像做生意，垄断的商家可以随意的定价，不必在乎顾客的心情，可相互竞争的商家为了争取顾客，会不断的推出优惠待遇。”
看着说得天花乱坠，舌灿金莲的夏洛克，艾琳仿佛又看见了，那些经常向父亲游说的政客。
可也因此，打从心底不相信对方的话，如果西城真的那么好，东城那么差，那么又有谁愿意住在东城呢？
她有心想要听听夏迪的争论，从而获得有用的信息，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，然而令她失望乃至有些生气的是，夏迪居然在自顾自的泡茶喝，对此压根没有兴趣。
“看来夏迪阁下事务繁忙，是没有工夫在乎我们这些小人物，既然如此不待见，那我们也不打扰了。”
不得不说，夏迪表现出来的那种不纵意与人动手的克制，令艾琳等人的胆子壮大了不少，如果他一直保持那种刚见面时的冷酷，只怕她也不敢说这样的气话。
对此，夏迪只是道：“无论我说什么，你们心中都会存有疑虑，我给你们三天的时候，三天内可随意来去西城和东城。记住，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，不要后悔。”
他喝完杯中的红茶，接着就出门离开了，留下一行惊愕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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